女孩看着那些大 大小小的辅导书突然就哭了。
女孩很累很累, 耳边始终回荡着一首老歌。那支离破碎的声音在唱:一个过了河的卒子,一个异乡的游子, 也许,也许有一个遥远的地方曾是我的理想,哦,如今,却没有一个让我驻足的地方„„一 个曾在梦中的地方„„
一个过了河的卒 子。不能回头。
没有想过这种日 子会这么苦这么累,一步一步背负太重的十字架在拥挤不堪的小路上走,而那一陌生而喧嚣 的人潮,竟没有一个人为我加油——你懂我吗 ?空空。你知道我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 占满,我甚至没有一个星期天,没有一种快乐的心情,甚至我不想再看天空,不知道春天何 时已从犁头田间轻轻掠过吗?„„
我不能哭。
因为启不开盛泪 的心。
我注定要这样慢 慢走下去,我的彼岸就在七月,那么多人所说的“黑色的七月”。可我不知道结局,我害怕 结局,就像一个孩子害怕黑夜一样。我害怕落榜会带来我的双肩所不能承受的东西,现在我 最大的幸福就是憧憬考上大学之后的情景,有人说这是“坐在地狱里守望天 堂”„„
哦。空空。那多 的 时 间 里 我 竟 会 以 一 种 如 此 温 柔 沉 静 的 心 情 来 想 你 。
女孩哭得很伤心, 开始还是轻轻啜泣,后来越来越大声地、放肆地、无拘无束地哭了起来,把心中的那些零乱 无绪、虚无缥缈、似乎一直很委屈的东西哭出来,把那些跳跃显隐、似乎无可放置又压抑太 久、压抑太深的柔情尽情恣意地哭出来。哭后,女孩觉得很痛快,可仍然觉得心底有一些永 不被人觉察的隐隐的失落。女孩的眼睛茫然四顾,瞥见墙角那落满灰尘的画夹时,突然之间 有一种冲动,她一跃而起,紧紧地把画抱在怀里。今天,我应该去明月湖写生。她想,一定。
明月湖是女孩所 在这个小城有名的风景区,离城不远,只十分钟的路程。女孩背着画夹一边走路一边踢着路 边的小石子,心中有种莫名的兴奋。毕竟,好几个月没有走这一条路背这画夹了。到明月湖 时,望着那一池平静的、绿莹莹的湖水,天地突然开阔起来。女孩做一个长长的深呼吸,似 乎看见那极淡极远的云影中写满了对自己的美丽的祝福,而自己也整个身心全都融在眼前这 绿的水蓝的天之中了„„过了很久,女孩向湖畔的小山坡走去。山顶是一片树林,那儿可以 鸟瞰全湖,或者写生,或者摄影,或者干干脆脆坐在树枝上读一本席慕蓉的诗集,美得简单 美得让人飘飘欲仙。可惜女孩好久都不曾享受到这样的快乐了。山顶上已经有一个人在静静 作画了,是个小女孩,旁边立着一个大人。女孩蹑手蹑脚地从他们旁边经过,影子一般地悄 无声息,她怕惊动他们。她找好自己的位置,开始构思,画什么呢 ?湖水?远山远天? 或者小舟?可能已经画过了,再说它们都那么静止,总让人想到自己的生活„„画什么?怎么 画?„„
女孩焦躁不宁。 画夹上依旧是一张白纸。
“爸爸,你看这 左 边 的 翅膀 是 不是 太 大了 ?”那 边 突 然响 起 了小 孩 甜美 的 声音 。
“嗯,大是大一 点,不 过比 起你 天天 要当 画家 的理 想, 它还 太小 了。”
“爸爸真坏 !”
女孩不由自主地 走了过去,她有一种好奇,她想看看那个小女孩画的是什么大翅膀的东西。朝小女孩的爸爸 友好地一笑,凑过头去往画夹上瞅,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风筝 !” 小女孩偏过头来,天真、骄傲地说。
女孩的眼睛闭成 一美丽的黑线。画面上的东西确实让人想象不出那是风筝。女孩看见小女孩的爸爸朝她微笑, 就说:“可是,这儿哪来风筝呀 ?”
“想呗。风筝, 多么自由自在、无拘无束 !多美!”小女孩说得好极了。女孩一下了感觉到自己现实得 可怕。到外面画画一定就要写生吗?是什么时候开始丧失了那些单纯的渴望了呢?小女孩画画 首先想到的是在高空自由飞翔的风筝,而自己想到的却是一池死水!多么可怕。自己怎 么„„
“天天,还不请 姐姐给你画一个大风筝 ?”
“行吗 ? 姐姐。”小女孩马上变换了一种语气,恳求一般。
女孩微笑着点点 间,迅速在纸上画了一只逍遥自在的风筝。女孩怯怯地说:“用我的,换你的好不好 ?”
小女孩一脸惊诧, 脸 色 绯 红 : “ 可 你 画 得 比 我 好 啊 ! 你 怎 么 会 要 我 的 这 张?”
女孩不由分说地 夺过小女孩的画。小女孩的爸爸在笑,小女孩也在笑,那是一种纯洁和真实的笑;女孩也笑, 好开心好开心地笑了。
“下星期天,姐 姐 还 来 这儿 好 吗, 教 我画 画 ?” 小 女 孩的 声 音永 远 清纯 和 甜美 。
女孩一愣,阳光 下映出她的脸又柔媚又坚强:“好的.”